千年樹,落葉離根不遠;思鄉情深,絲絲牽連。
阮是庄跤囝仔,自細漢的囡仔伴就十偌外個,不時去厝後的山頂,拗竹筍,搖筍龜(大象鼻蟲),耍杜定(蜥蜴)。一大陣囡仔,有當時仔去溪仔邊,徛踮竹管橋頂,踮遐看溪底的魚仔趖來趖去,看鵝仔、鴨仔摕(帶領)著怹的囝,踮遐耍水、藏水沬(潛水)、拍滂泅(游泳),庄跤哪會這呢趣味?囡仔時陣哪會這呢可愛!
熱天到的時陣,遮就是阮一群囝仔的天堂啊!規大陣囡仔去到橋頂,衫褲褪佮光光光,一個一個…噗通!噗通!噗通!跳落水堀仔底,耍水、拍滂泅、掠魚仔、摸蜊仔…規堀耍佮乒乓叫,攏是囡仔的笑聲。有一工我耍佮真歡喜,就學鵝仔「死囡仔撐(躺)」,我撐踮水面,看溪底,看天頂的鳥仔飛來飛去,唱歌抐曲,嘿!我嘛會當這呢幸福呢!
當置歡喜的時陣「阿德,阿德啊!」「啊!慘啊!阿母來啊」我忽一下捙起來,拚去岸仔頂去,阿
「干著慘啊!慘啊!壞了了!」「衫褲攏匟佇橋頂?欲按怎?袂赴啊啦?」阿母拏著一大把的秀梳仔(小竹枝)來到橋頭阿啦,我驚佮咇咇掣..!欲按怎..?心肝掠坦橫(把心一橫),越頭拚去山頂的小路直傱,阿母大聲一直罵「死囝仔,死囝仔,叫你毋通耍水,擱來!莫走!」伊對後壁一直逐…一直逐,我對山頂一直傱…一直傱,傱一下無好勢(不小心),煞跋對崁跤(山腳)的一波(叢)刺波(野草莓)叢內底落去。
哇!哇!阿母!阿母唷!我大聲一直哀!哭甲嘛嘛吼,阿母對後壁逐佮怦怦喘,忽然間,無看著我的影,擱聽著我的哭聲,驚一下!緊傱倚來,一下看,僥倖喔!你哪會跋遐底落去啦?担著慘啊囉!
台語「刺波」,國語「野草莓」,薔薇科(Rosaceae)懸鉤子屬(Rubus),全株倒生鉤刺,果實酸甜可食。
趕緊跳落來,一藤一藤的刺莓藤佮我扭開,伊扭一下我就哀一聲,伊嘛哀一句,因為伊規雙手嘛去予刺,刺佮全全空,流佮全全血,血水汗水,一點一滴,滴落我的身軀。忽然間阿母大喝一聲:「夭壽喔!你若會無穿褲喔!」原來我的彼支細支茶壺,去予一波刺波刺,刺佮牢牢牢、密密密,我想那叢刺波一定是母的?
轉來到厝以後,阿母將我的身軀洗清氣,去灶跤搣一碗粗鹽來,我眼睛睜甲大大磊,伊講欲醃鹹魚仔,就搣鹽為我身軀頂挲落去,我痛佮哀哀叫,一直跳,一直跳,一直跳,目屎、鼻屎擱滲屎。阿母臉仔憂憂的講:「規身軀攏空喙,若無用鹽消毒消毒,到時若發癀(發炎)就慘啊!」「這嘛開始袂使擱去遐耍水,若擱去耍水,我就佮你衫褲褪光光,擲(丟)落去刺莓欉內底」。自彼擺以後,我毋捌擱去溪底耍水,一直到大漢。
大漢了後,我離開故鄉去都市打拚,嘛生三個囡仔,毋擱怹無親像我這呢趣味、快樂的囡仔時陣。每一擺我若講著我跋落刺莓欉內底,我的查某囝是驚驚佮吱吱叫,佮我攬牢牢,若講著阿母的規雙手攏血、攏汗,阮規家伙攬作伙,目屎嘈嘈滴,想阿母,想阿嬤……人講:「父死路遠,母死路斷」故鄉離我遐呢遠~囡仔時陣離我擱卡遠~
牛車輪的溝長長長,你倚倚歪歪會當行偌遠,白鴒鷥你跤長長,飛來飛去會當飛偌遠,敢有飛過阮故鄉的家園,想欲相借問?敢有飛過阮故鄉的家園?【吟詩】流水趕月去無聲,思鄉情深意綿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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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。
【潤稿後記】
昭德兄是弟社團熟識多年的「忘年之交」,外形仙風道骨,言語充滿智慧,為人極其風趣。
曾創立「南投良友會」,成功地將讀書會轉型成永續經營的「同樂會」,恰如其名,在社團裡結識許多的「良師益友」。今年他挑戰全國台語自備演講比賽,一舉獲得冠軍,依據其童年的往事,運用豐富的語調變化,令整場演說趣味橫生,台下笑聲、掌聲不斷。
而自備演講首重「演講價值」,此番演講巧述其一生豁達樂觀的緣由,經歷物資貧乏的年代,卻擁有最純真、接近鄉土的情懷。
弟有幸為其作品潤稿,修改為較正式的台語字,茲參考教育部台語常用詞辭典,少數罕用字,選擇電腦較易輸入的近義字,祈保留該篇講稿之原聲原味。
有興趣或疑問歡迎電郵討論:何昆澤(台中台語):atek945@gmail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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